因為今年不在國內過年，上周去婆 婆家送了年禮，這周就回父母家送年禮了，中午提前吃了個團圓飯。
菜剛剛擺上桌，隔壁的王阿姨就上門了，自小到大，家里吃飯時，經常有鄰居串門聊天，我也早就習慣了。
她看見我，用非常大聲的聲音說：哎呀，你回來了啊？非年非節的，你回來干嗎？難道你自己家還不如一個小破縣城舒服？
我笑笑，沒有說話，然后她又以非常大聲的聲音對小侄子說：愣愣地看著我干嗎？不叫人的？快叫我一聲，你應該叫我什么？
向來活潑的小侄子怯怯地看了她一眼，更不肯開口了，我笑著沖小侄子招招手：寶寶，過來姑姑這邊。
小侄子開心地一笑，立刻朝我撲來，抱住我的雙腿。
王阿姨見狀，繼續用她尖利的嗓門說：恩，對，快拍拍你姑姑的馬屁，你姑姑到現在還沒有孩子，以后她的財產都是你的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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小侄子才兩歲，什么都不懂，但我們大人都懂，聽到她這些話，每個人臉上都有些尷尬的神色，于是，誰也沒有說話。
見我們都不說話，她開始點評我們的菜，先是點評那道魚：哎呀，你們怎么買這種魚啊，這種魚有什么好吃的？
我媽解釋說：這種魚骨頭少，適合挑給孩子吃，不會鯁住。
她點點頭，算是接受了這個說法，又指了指那盤蝦：你們喜歡吃紅燒的嗎？其實白灼多好，紅燒都掩蓋了蝦的鮮味，我們家都是白灼的。
我媽繼續解釋：他們都喜歡吃紅燒的。
她一副很失望的樣子，又對著那盤梅干菜扣肉道：這菜你們放這么多油啊？那還能吃嗎？你們家的油是不是不要錢？
我們都面面相覷，誰也不說話，偶爾我父母搭幾句腔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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最后，她不滿地對我說：你小時候挺活潑的，怎么現在話這么少啊？太沒勁了。
我還是笑笑，她撇撇嘴，無趣地走了。
她一走，我們一家人長長地舒了口氣，我媽郁悶地說：這阿芬真是的，搞得人家都不能好好吃飯。
小侄子奶聲奶氣地說：我不喜歡她來！
我媽立刻嚴肅地說：這話可不能當她面說哦，小心以后她嚇唬捉弄你。
我問我媽，王阿姨怎么會變成這樣？
我媽嘆了口氣說幾十年來天天就琢磨著婆媳妯娌那點事，慢慢地就這樣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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王阿姨的老公有兩兄弟，她老公是大哥，弟弟小他三歲，婆婆一直偏疼小兒子和小兒媳。王阿姨有一兒一女，但婆婆從來沒有給她帶過孩子，而妯娌只有一個兒子，婆婆卻主動去幫忙，為了這事，她和婆婆吵了好幾回，記得有一次，吵得還挺大，她在路邊又哭又罵，引來了一群人圍觀，小縣城人情世故復雜，自然很快就傳開，婆婆氣得要死，更加偏愛小兒子那房，兩人有好幾年沒有來往。
不過她雖然對婆婆很不滿，可是對公公還是滿意的，覺得公公做人做事很公道，對她也不錯，后來不知是看在公公的面子上，還是老公的運作，終于和好了。
但沒過多久，她又和妯娌吵翻了，還是在岔路口罵，那回沒哭，就是指天罵地，說妯娌有心計，哄得婆婆只喜歡她，又說妯娌離間她和婆婆的關系，簡直喪盡天良。
她妯娌是個與世無爭的女人，話不多，也不太喜歡串門，看見人只會靦腆地笑笑，平時就呆在家里做些手工活，貼補家用，那時候小縣城的女人，大多都會做這些活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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她在那里罵了半天，她妯娌在堂屋做手工活，沒有出來，她婆婆忍不住來拉她，說你還不嫌丟人嗎？
她不肯回去，說我又沒做錯什么，有什么可丟人的，不叫的狗才咬人，像我這種人，一跟腸子通到底，最吃虧的就是我了。
后來我才知道，原來是因為她婆婆把一根金項鏈給了她妯娌，沒有給她，給她的是一對耳環，她覺得吃虧了，認為是妯娌搞的鬼。
也時不時地聽她當眾指責他老公：你是不是你媽親生的？你媽永遠都向著你弟弟，你啊，就是沒用，所以你媽什么好東西都給你弟弟。
每次聽到她說這些，她老公就走開了。
于是，這三十年來，她就陷在這些雞毛蒜皮的家長里短中，無法自拔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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可是以前，她不是這樣的。
時光倒流到三十年前，那時候我才幾歲，正是似懂非懂的年紀，有一天，小姑姑興奮地來抱我：快，我們去看新娘子了。
那是我第一次見到王阿姨，她穿著一身紅色的新衣服，嬌艷、美麗、羞澀，看見小姑姑帶著我出現，抓了一把糖給我，我手小，拿不了多少，她又塞到我的小口袋里。
我被小姑姑抱在懷里，看到她羞紅著臉，一個個給客人倒酒，不知為何，小小年紀的我，深深記住了那一幕。
后來，我又看見她了，她穿了一身粉紅的衣服，還是那么漂亮，說話柔柔的，笑容很和善，后來，她懷孕了，因為是第一個孩子，婆婆很盡心地照顧她，她和婆婆的關系也很好，直到她的妯娌進門后……
不知道從什么時候開始，她那柔柔的聲音不見了，取而代之的是尖利的嗓門，似乎要刺破人的耳膜，她那和善的笑容也不見了，取而代之的是不屑和兇狠的表情，令人望而生畏。
經常有姑娘跟我說，特別討厭身邊那些大媽，就知道給人添堵。可是每一個令我們厭煩的大媽，曾經都有過嬌俏可人的歲月。
有人說，歲月是把殺豬刀，讓迎風飛揚的少年，成了面目模糊的中年男人，讓嬌媚青春的少女，成了滿臉戾氣的中年女人。
可是，還有一種情況是這樣的：曾經迎風飛揚的少年，后來成了成熟睿智的穩重男人，曾經嬌媚清純的少女，后來成了平和淡定的優雅女人。
這不是歲月賦予他們的，而是他們自己的選擇，一個人最大的成功和失敗，從來不是來自別人，而是取決于自己，一個人真正的本質，不會隨著時間和空間輕易被改變，會被改變的，往往是本身就潛在的，只是隨著時間、空間，開始顯現出來而已。
就如很多姑娘說，原本看中老公的善良正直，沒想到一有錢后，整個人都變了，其實他沒有變，只是原先的條件無法令他毫無顧及的表露本性而已。
而一個女人最大的成功，就是不管身在何處，境遇如何，永遠都保留著最初的美好與善良，隨著歲月的洗禮，更加通透、睿智，散發著淡淡的芳香，而這一切，和男人無關，和本心有關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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