文／黃良木

鉛水管風暴席捲全台，高齡六十多年、總長一百多公里的鉛管盤據腳下，保守估計有3.6萬戶民眾，每日活在飲水含鉛的夢魘中。

然而，為何鉛毒性早在上世紀八○年代就為人所知，汰換卻拖了二、三十年？鉛管多數盤據在人口稠密的雙北地區，主管機關北水處，是施展了怎樣的政治煉金術，壓住政府的「鉛水殺人」危機，一掩蓋就是十多年？

鉛水危機全台延燒，也意外連結了三個政治家族──謝長廷、謝維洲父子，郝柏村、郝龍斌父子，以及台北地方勢力，這是怎麼一回事，本刊有獨家揭祕。

現代惡名昭彰、令人聞之色變的鉛，其使用歷史幾乎與人類文明一樣悠久。《聖經》〈出埃及記〉就曾提到「他們如鉛沉在大水之中」，而中國青銅時代即大量使用鉛做為合金劑，更不用說西方煉金術將鉛做為要角，視為是可轉變為黃金的魔法金屬。

然而，與鉛毒對抗的過程，也幾乎是人類文明演進的歷程。

太扯！
早自二千年就意識到鉛管危機

一九七五年起，美國開始管制含鉛汽油，並於一九九一年起制定兒童血鉛標準。德國則從一九四○年代起，就全面停用鉛製水管。

而台灣自一九七八年起即禁用含鉛油漆、二○○○年正式禁用含鉛汽油，輸配水管線則於一九七九年起全面禁止使用。然而儘管八○年代就已禁用鉛管，政府單位也已意識到自來水含鉛的危險性，四十年來，雙北地區竟仍有高達一．七％、保守估計三萬戶鉛管未汰換。

根據台北市政府內部提供資料顯示，主管機關台北市自來水事業處早在二○○○年左右，就已意識到鉛管危機，但汰換速度卻牛步化，甚至連歷年施做網管改善工程，竟還優先汰換非鉛管管線。

北水處多年來任由鉛水殺人，在輿論譁然後第一時間竟還表示改善「還要十年」，這種恐龍反應，究竟原因何在？而為何多年來市府歷經政黨輪替，鉛管危機卻仍未透過議會監督而檢討改進？北水處保一路平安的「政治煉金術」，竅門又在哪裡？ 

太混！
空降國王人馬螺絲鬆了

要分析為何多年來北水處對鉛管按兵不動，可將北水處分為二○○二年前的「量能不足」期，與其後的「政治庇護」期，而劃分的分界，就在於該年台北市第二條清水管線（俗稱二清）正式完工。

台北市自一九八四年起，原只有一條清水送水管線，獨撐北市供水近二十年。除隨市區擴張送水量逐漸不足外，也因僅有一條，只要故障或水質發生狀況，大台北供水隨時發生危機。

於是，在九○年代規畫二清管線，自一九九二年起施工長達十年，耗光北水處所有量能，除本管達五十億元、長度十七公里的工程外，另外還隨捷運施工不斷施做一、二清間連接管。

一名前北市水利官員指出，當時所有工程幾乎都在完備北市的自來水基礎建設，換管是「想都不敢想有餘力的事」。但他也明確指出，二清工程完工後，北水處卻遲遲未將能量用於更換鉛管，現在遭外界交相指責，難辭其咎。

不僅如此，另一名市府官員則指出，自馬市府對北水處空降國王人馬開始，該處就長期靠經營府會關係，不受監督。而在整個國民黨完全執政期間獲得的長期政治庇護，也使外界明顯感覺北水處「螺絲鬆了」，各種離譜事件層出不窮。

北水處除了是北市唯一需負盈虧的事業單位外，因其專業度高，歷來皆由內部直升，例如陳水扁就延請從基層做起的林文淵為處長。

但馬時期則一改常態，以政治任命為主要考量，一開始就空降副市長歐晉德的成大幫人馬蔡輝昇為處長；後又任命前議員李仁人之夫、現任議員郭昭巖之父郭瑞華。這些任命雖使北水處獲得龐大政治靠山，卻也使該處行政轉趨鬆弛。

蔡輝昇自馬上任後，兩年之內自捷運局副局長、北水處長、捷運公司總經理三級跳，甚至有媒體奉送「官運奇佳」稱號。 

失職！
府會關係做得好，議員成軟腳蝦

雖在北水處僅一年，蔡任內也風波不斷，除因毫無水業背景卻空降至一級主管遭質疑外，任內也發生造成千人上吐下瀉的水汙染事件。

而蔡高陞至捷運公司後，繼任的郭瑞華雖是純正水專業出身，但來頭相當不小，有三代議員世家的家庭背景。其妻是出身政治世家、曾任五任北市議員的國民黨籍前議員李仁人，而其女郭昭巖則繼母業為現任議員。

郭瑞華自上任後，由於與議會關係深厚，北水處進入長期「西線無戰事」時期。郭任期橫跨馬郝達七年，期間人稱「雙園區媽祖婆」的李仁人一直都任市議員。由於其藍綠通吃、人脈周到，期間敢於監督北水處的議員，就僅剩如綠營周柏雅與藍營李慶元等，這類資深又較有專業色彩的「大砲」。

【原文刊載於《新新聞》1495期，】